棠玉房一路上依舊陰沉著一張臉，他渾身都繞著一層煞氣，明晃晃地寫著生人勿近。

    誰也不知道，他昨日進了趟皇宮在那里發(fā)生了什么讓他如此不爽的事。

    到了地方，棠玉房屏退了所有人，獨身一人地進了沉昱的那間房。

    房內(nèi)彌散著一陣陣的香味，舒緩香甜，一聞便知絕對是有安眠凝神之功效，堂玉房卻皺起了眉。

    他走到桌案前，倒了一杯茶水，徑直地走到熏香爐旁，掀開蓋子，直接地就把手中的茶水一點沒剩下地全部澆在了沉香塊上。

    水澆在火上，嘶啦之聲四起，香氣像是茍延殘喘一般揮發(fā)出了最濃馥郁的味道，棠玉房眉頭皺的更深，他惱怒地一揮起袖擺，將沉香爐打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沉香屑紛紛揚揚地彌散開，隨之而來的就是重物捶地，這聲在寂靜的空間里，實在太過巨大，激得在床上昏迷著的沉昱動了一下。

    棠玉房留意到他這邊的動靜，走向了他，他撩開褐色的床擺，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端詳起沉昱。

    胡見寧已經(jīng)給沉昱進行了很好的診治，他的身上纏滿了繃帶，臉上的燒傷和鞭傷也都被涂上黑黢黢的藥膏，他嘴唇發(fā)白緊抿著，額上也冒出層層冷汗，是個可憐的樣子。

    棠玉房的目光一直落在沉昱的臉上，他細細地從傷疤之下拼湊著沉昱原本的眉目，他略微地驚訝了一下，不過隨后輕蔑地笑了一聲，有張臉又能怎么樣呢，不過還是低微如草芥，付景蘅雖然現(xiàn)在鬧得這么大，就算對他再格外地不同，也是掀不起多大的風浪的。

    思及此，棠玉房又來了主意，他便是要利用起付景蘅對待沉昱的這一點不同，付景蘅越難受，他的付景深才越會多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大概是沒有了安身凝香的香氣安穩(wěn)著沉昱的精神，他緊閉著的眼皮抖了抖，面露痛苦之色，看起來正在昏迷和清醒地邊緣掙扎著。

    棠玉房嫌惡似的往后退了一步，盡力地將平日里清風明月的做派端上來。

    沉昱眼睛睜開地毫無預兆，他的眼中盛著一潭滯重的墨，像是一片寂靜的湖，又像是一個冗長的夜。

    他經(jīng)歷了一場長夢，依舊是支離破碎的從未見過的場景，但夢里有人看著他，看不清眉目，只有一雙眼睛，平靜又疏離，還帶著三分調(diào)笑，觸不可及。

    沉昱轉(zhuǎn)動著脖子，看向了棠玉房，棠玉房還沒調(diào)整好自己的翩翩君子模樣，就正好被他看了個正著，不知怎的，棠玉房分明是看不起沉昱的眼神，竟詭異地與他夢中的那雙眼睛漸漸地重合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仿佛天地為之一亮，他應該想起什么，但是他什么都沒有想起。

    棠玉房略一沉吟，笑著先開口道：“你醒了？”

    沉昱只是靜靜地盯著他看，并無動作。

    他這灼灼的目光搞得棠玉房渾身都不自在，棠玉房挪了身，主動地離開了沉昱的視線，嘴上說著：“方才你睡著，有人送了些藥來，現(xiàn)下你醒了，我也就幫你把藥涂上吧？”

    他從桌案上拾起一個手掌大小的瑩綠色的玉瓶晃著給沉昱看，沉昱還是沒什么動作。

    棠玉房心中不耐，但是想著人心還是得收買，且就忍忍。

    他復又走到沉昱床前，兀自地坐在了沉昱的身邊，他們相隔地很近，這樣沉昱可以更清楚棠玉房的面龐，從他熨帖的鬢角到眉如遠山，到薄削的嘴唇，他總覺得他們之間應該是早就相識，但是棠玉房卻缺了些什么，或許說棠玉房只是他記憶中的一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