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靈起身梳洗,看到徐音留的字條,上面寫著“云城秋水居”三字,下一行小字“有事來信”。胡靈笑了笑,阿姐知道她有時會發(fā)蒙,特寫了字條留著。
秋水居是個什么地方呢,她也沒有去過,云城的主城離烏竹稍微遠些,烏竹這個地方,離汴城下轄的村莊更近些,若是再走遠一點,就是姐姐曾經(jīng)同她說過那個鎮(zhèn)子的美景,她已經(jīng)期待了很久,等烏竹的事情結(jié)束了,她也許要去看一看。
烏竹適齡的有意的公子,她基本都見過一遍了,胖瘦美丑的有,口若懸河的有,俊俏的有,可愛的有,但他們始終不是她想找的人。
她想找誰?她不知道。她偶爾想問自己有沒有一點執(zhí)念,但后來想想,又覺得沒有。自己哪里來的執(zhí)念呢?若是勉強尋出一點什么來,那就是對他皮囊的執(zhí)念了吧。
她不能再待在房里了,不然有關(guān)他的事情總是在腦海里來來回回被提起,她早上吃了一點兒稀粥和一個雞蛋,阿繡笑著同她說,打聽到了今日游湖十分便宜,勸她去外面走走。
天朗風清,仲春之季,日頭曬得暖和,阿繡給胡靈打了一把小傘遮陽,胡靈道:“你怎么拿了一把紙傘來,今日又不下雨。”
阿繡道:“下雨不下雨的都不打緊,我怕日頭曬暈了姑娘,這傘遮陽也可,怎么就不能用了?”
胡靈和阿繡都換了與凝香閣不同的妝容與衣裳,即使是見過胡靈的人,此刻也未必認得她,不過,阿繡這樣緊張地打著傘,倒引了一些人的指點。
胡靈道:“你看,人家都要笑你了,打什么傘呢?”
阿繡道:“我才不同凡夫俗子一般見識。”說著,就將胡靈引到了畫舫之上,這畫舫不小,船上的擺設水果都十分精致,她看見畫舫上有一琵琶,便問船家,是否有會彈奏之人,船家點點頭,胡靈便讓他將人請了過來。
會彈琵琶的是一位年紀三十左右的娘子,雖然說不上是少女,但風貌十足,含著一絲韻味,胡靈見了,覺得很是高興,兩人相互行了一禮。
“這位姐姐,不知你會彈什么曲子,我之前甚愛琵琶曲,我還能舞《綠腰》呢?!焙`笑道。
娘子聽了,也有幾分喜色,道:“我會彈《綠腰》,你且聽一聽,我彈得像不像?!?br/>
說著,穩(wěn)坐于前。驟然撥弦兩聲,繼而樂聲由慢至快,起伏不歇,低訴與長吟相合,似有重音,胡靈看著她的手指,居然也只能看見手指的影子。重撥弦時扣人心扉,輕撥弦時琴聲漸遠,有起有落,如夢似幻。
一曲終了,胡靈愣了許久,娘子笑著望她,她一時回過神來道:“這位姐姐,怕是仙人也難有你這雙手了,這竟是我聽過的最好的?!?br/>
娘子笑道:“姑娘謬贊了,這不過是一門手藝而已?!?br/>
“姐姐過謙了,這琵琶圣手,皇宮樂師,怕都沒有你這樣的手藝。不知姐姐從哪里學得的?”
娘子眼神有些落寞:“姑娘抬舉,我早年間,確實在宮廷教坊中彈過一陣子琴,后來年歲大了,嫁給了一位行商人,幾個月他被山匪劫了,一條腿也做了廢,家中現(xiàn)在銀財短缺,幸而船大哥看我可憐,允我在畫舫上賣藝,掙一點銀子補貼家用。”
“如此說來,倒是可憐?!焙`從頭上拔下一根玉簪來,“這個釵子雖然不值許多錢,也許能讓你清閑幾日,為你家夫君尋一個好大夫,或許還有救?!?br/>
娘子是見過世面的人,這玉簪少說也值二十兩銀子,她一曲怎么能值得這許多錢,她連忙推脫不收。
胡靈笑道:“娘子,你如此客氣,就是打我的臉了,今日我能聽到仙樂臨世,怎么不能表示一下我的小小敬意,娘子值得。來,再來為我彈上幾曲?!?br/>
娘子見推辭不過,含著淚應了幾句“是”,又正身開始撥弦。
胡靈舞興起了,合著樂音翩然而舞。如此一來,這阿繡倒成為了她們的欣賞者,她一邊吃著畫舫里的水果,一邊笑著。